...甫许孟哲 明星实验室 跨界做实验叶璇来监督
刘丹如
3月11日,节目组终于允许练习生们使用手机发微博。这是《偶像练习生》开播以来,练习生们首次集体发博。虽然内容只是简单的节目宣传,却已足够引发各家选手粉丝们的狂欢。
练习生蔡徐坤的这条微博只发了一张照片,配四个字,就引发超过100万的转发和90万评论。在微博追星女孩最活跃的“超级话题“榜单里,他的名字一度力压鹿晗、tfboys等顶级流量,直抵榜首。其他选手的人气也越来越高涨。今年春节期间,这档节目的导师和选手频繁霸榜微博热搜,粉丝们也开始到线下进行应援。
这是爱奇艺在今年重点打造的综艺节目,也是中国首档偶像男团竞演养成类真人秀。节目组首先从87家经纪公司、练习生公司的1908位练习生中选出100人,对他们进行为期4个月的封闭式训练,同时录制节目。最终,由观众票选出优胜9人,组成一个全新的偶像男团出道。
爱奇艺租下了河北廊坊一个偏僻的影视基地,作为节目拍摄基地和选手宿舍。播出三四期后,制作人姜滨发现,不少粉丝打听到地址后赶到了园区,举着长枪短炮进行拍摄。
“之前我对粉丝的力量没有那么强烈的感知。”姜滨表示,节目开播后,无论对粉丝人群本身,还是她们的应援方式,以及跟偶像之间的互动方式,他都越发了解。
一开始,姜滨不明白这些女孩为什么能一天到晚待在园区追着偶像拍照。“后来我才知道,她们拍到的图可以转化成收入,而整个粉丝圈有大量的这种产业链。因为有喜好、有资源、有收益,所以她们有自己的一个生态。”
姜滨指的这种生态,核心是“站子”,这是当代追星粉丝们对偶像后援会凯发app官方网站官网的称呼。一些有闲的粉丝自发组织起来——通常是一些课业不紧的学生,负责站子的运营,拍照、修图、维护都有专人专职。那些在园区一趴一整天拍照的女孩,她们相机里的偶像照片并不用于直接卖钱,而是放到自家站子里,以吸引高流量。
对以“爱豆”(idol音译而来,意为偶像)为核心的群体而言,照片即内容。有了优质内容,流量自然高。小站子一般有几千常驻用户,大的则有上十万。站子背后的核心人员跟爱豆走得近,常常会从经纪人处拿到授权,发布周边,售卖门票,收入不菲。在中国,一线明星的一张签名照能卖到数百元,一张价值100元的专辑,如果上面有“to签”(签名内容有“to某某”字样),能卖到2000元。
作为《偶像练习生》里人气最高的成员,蔡徐坤的相关签名产品已能卖到几百元甚至上千元不等。由于长期蹲守节目录制基地,有些女孩会拍到别家爱豆,也会卖给别家的站子。如果拍到蔡徐坤,卖给他的站子,一张照片能卖出超过100元的价格。他是当前成员里最贵的。
某种程度上,追星圈与其他小众兴趣圈十分相似,外界很难明白圈内人的审美情趣和热情,偶尔窥见一隅,也会觉得过于狂热。区别于其他小众圈子的是,成熟的偶像产业极具经济价值。根据中国产业网统计,韩国的偶像产业产值在2016年就超过了300亿元人民币,而在日本,仅2017年偶像产业中就带来了1870亿日元(折合人民币约111.7亿元)收入。
而在中国,流行产业从练习生的素质到整个产业链都不完善。“就是因为不完善,所以才有去干的可能性。”姜滨说,这也是他们选择推出这档节目的缘由。
一直以来,想分食偶像产业这块蛋糕的公司并不在少数。2016年和2017年,市面上出道和即将出道的男团就已有20多个。各大电视台也不断推出如《星动亚洲》《蜜蜂少女队》《燃烧吧!少年》等偶像选拔类节目。
到了2018年,由于视频网站的加入,市场变得空前热闹。今年2月,爱奇艺推出的大型偶像选拔真人秀《偶像练习生》播出后,一小时播放量破亿;随后,优酷宣布在4月上线同类偶像节目《这,就是偶像》。与此同时,腾讯视频购买了韩国偶像选拔节目凯发k8官方旗舰厅的版权的《produce101》也在3月底开始录制。
从2013年就开始关注偶像产业并创立偶像经纪公司麦锐娱乐的王丛说:“2018年一定是偶像的元年。”
偶像制造前夜
星光熠熠的钻石形舞台上,98个男孩身着韩式校服,妆容干净。跳完主题曲舞蹈后,男孩们气喘吁吁向着镜头,齐齐喊出:“pick me(选我)。”这是《偶像练习生》中学员们首次集体亮相的画面。
画面背后,是爱奇艺对于制造中国偶像的首次尝试。2017年夏天,爱奇艺通过一档《中国有嘻哈》引爆了国内对嘻哈文化的追逐,将原处地下的嘻哈明星推进主流文化视野。
就像2005年造星成功的《超级女声》一样,视频网站的综艺造星能力也得到了验证。嘻哈之后,爱奇艺盯上了偶像市场。
“目前偶像行业的需求是断层的,国内上一批大火的偶像还是2014年的归国四子(鹿晗、吴亦凡、张艺兴、黄子韬)和tfboys。而中间这几年一直没有成批量的优质偶像推出来,市场和粉丝都很‘饥渴。”王丛说。
王丛是国内较早关注偶像产业的创业者,2015年,他曾出版一本书,专门介绍韩国娱乐产业各细分领域。2017年11月,姜滨开始筹备《偶像练习生》时就找到了王丛,希望他们公司的练习生能够参与节目制作。
对于此前并不熟悉偶像市场的姜滨而言,节目录制前他最担心两个问题:一是国内到底有没有足够的练习生能够撑起这个投资近3亿的节目,二是爱奇艺本身并没有练习生资源。作为内容平台,他们必须得到国内从事偶像培養行业的支持,才能让经纪公司们心甘情愿地把练习生送到节目组,进行长达4个月的封闭拍摄。
更关键的是,如果公司旗下的练习生最终成功进入前九名,爱奇艺会将他们组成一个全新的偶像男团,而经纪公司则要和爱奇艺共享练习生们18个月的经纪约。
“基本上,我们都是以上门拜访的姿态寻求合作,这样大家才会信任你,把最好的人才拿出来。”姜滨说,一个半月的时间里,他们拜访了82家公司,见到了上千名练习生。最终,节目组选出了100人进行节目录制。
麦锐娱乐有6名成员进入了百人名单,在经历两次淘汰赛后,仍有3人晋级成功。谈到未来可能和爱奇艺共享经纪约,王丛并不觉得心痛,“没有任何经纪公司能做一档投资3亿元的节目,而且能让偶像影响力从核心粉丝圈进入大众文化圈。这是双方用各自资源配合的事情。”
在韩国,大多数偶像团体都由如sm、yg等大型娱乐经纪公司推出。这些公司也会自行制作选秀综艺,来为出道前的练习生进行曝光。韩国知名组合bigbang就出道于yg推出的练习生选秀综艺《bigbang出道实录》。
而在国内,近十年来,不少娱乐经纪公司和电视综艺围绕打造偶像进行了尝试,却一直没有出现能够引发大众关注的新偶像。
现在,事情似乎迎来了新转机。从2015年开始,新一波的偶像经纪公司成立,这批公司用了一到两年时间培养出了一批可以面向市场的艺人。2018年,这波练习生到了可以被推出面世的“成熟期”。也正在此时,视频网站决定押注偶像养成类综艺。
大型造梦现场
姜滨不敢寄希望于通过一档节目带动整个偶像产业,“路要一步一步走,最重要的是让节目好看。”当下,身为节目制作人,这是姜滨的核心愿望。
通过这档节目,他想传达的是一个关于努力和成长的故事,这正与偶像的本质——“贩卖梦想”高度重合。从选拔艺人开始,除了颜值、艺能等基础外,练习生们的成长历程是这个节目的最重要看点。
1月19日,第一期节目上线,练习生们千奇百怪的打扮和戏剧化的剪辑,在观众里产生了不少负面评价。随后几期,一些没有基础功底练习生的入围,也引发了不少粉丝的不满。
实际上,这些都在节目的规划当中。“挑人的时候,我并不是在做团而是在做节目。”姜滨认为,《偶像练习生》的节目逻辑是记录形态的真人秀,体现的是成长过程。这个过程包括练习生们妆容造型的改变,以及业务能力和状态的提升。“当观众回看过去时就会发现这前后很强烈的对比,而这会给粉丝提供很多乐趣。”
与选秀类的电视综艺不同,偶像养成类的节目重在“养成”,“养成”的核心则是观众参与。其中,最核心的吸引力就是,让观众投票跟结果直接产生关系。“也就是说,这一期你投了票,下一期里就能看到反馈。”姜滨说,早在节目策划期间,他们就决定,虽然观众不能走进屏幕,但要尽最大可能让他们参与其中。
按照《偶像练习生》的赛制,在节目开播期间,每期播出后,观众都可以根据练习生们的表现进行连续一周的投票。投票不仅会决定练习生们下一次的去留,还会决定他们在未来节目中要进行的表演。
除了投票机制,在节目花絮等副产品中,爱奇艺还设置了读信环节。粉丝只要在爱奇艺的社区给练习生们写信,在读信环节就可能听到爱豆的回馈。在节目录制期间,爱奇艺还专门成立了粉丝运营组,邀请粉丝参与节目录制,或参加练习生的个人生日会。
为了让观众对节目保持持续关注并投入情感,《偶像练习生》做了不少综艺节目的革新。一个重要的改变是,为了保障高度互动,《偶像练习生》剪辑的时间窗口是一个星期。一周内,根据上一期的投票结果和观众反馈,节目组要剪辑出新一期的内容。“虽然是录播,但实际上已经把录播跟直播之间的界限控制在了最小。”姜滨解释。与之相比,跑男的剪辑窗口是四周。
另一个改变是受众更加明确。过往的综艺面向的受众相对较为宽泛,但这一次,《偶像练习生》把天秤倒向了年轻观众中的核心粉丝,也就是最愿意为偶像花钱、花精力的追星女孩。“当你想打透核心粉丝时,你的内容就得倾向性大,倾向于年轻人群的喜好。”姜滨说。
这种倾向具体表现在节目中,是节目时长有时能达到三个小时。除了正片之外,每一期的花絮、个人特辑等副产品也非常多。这是爱奇艺第一次尝试用大量的内容来触达核心用户。在姜滨看来,只有提供更多可供娱乐、消费的内容,粉丝们对偶像的印象和关注度才会更深刻。
这与过往的电视综艺截然不同。在电视平台上,观众只能在一个时间窗口看到有限的素材。但视频网站可以用“正片 片段”的播出形式,让观众持续消费内容,进而与内容产生情感连接。
2017年1月25日,男子流行演唱团体swin亮相安徽卫视2017鸡年春节联欢晚会。左3为蔡徐坤。
在《偶像练习生》里,观众被称为“全民制作人”。几乎每一期,练习生们都会面对镜头,向全民制作人们拉票表白。那些对偶像有热情、有持续投入能力的核心粉丝,在被节目中的练习生圈粉后,会成立个人后援会,并积极在社交媒体上为节目和偶像宣传,乃至到线下应援。
不久前,蔡徐坤的粉丝为他充了70年的微博会员;纽约时代广场的纳斯达克led大屏上,粉丝们投放了蔡徐坤的海报。
“偶像产业里,最终决定一个爱豆商业价值的,是愿意为他掏腰包的核心粉丝,而不是路人粉。”王丛说。
播完还能红吗?
距离最后一期节目播出还有半个月。节目之外,为练习生出道的筹备早已开始。为了最终选出的9名人气练习生,爱奇艺已经开始筹备线下的剧场和舞台巡演,确保将他们包装好出道。
此前,从2015年开始,国内偶像养成类综艺《星动亚洲》《燃烧吧少年》 《明日之子》都曾推出过热度不低的新人。但节目结束后,因为缺乏持续曝光,大部分闪耀一时的新人重归籍籍无名。
“偶像需要音乐来唱跳,需要舞台来展现自己。只要舞台好看,就一定会有人来看。只是现在没有那么多好看的舞台。”姜滨表示,除了线下剧场和巡演,爱奇艺想为走偶像路线的新人提供一个能打歌的音乐环境。
在日韩,有不少专为出道后的练习生提供曝光的平台。一些打歌节目和垂直于偶像类的综艺节目,都可以确保练习生们保持曝光度。
但在国内,从练习生培养、词曲创作、歌舞编排,到出道后的持续曝光,整个产业链条都不健全。尽管有多家公司做偶像团体,但实际上,有严格的练习生体系和后期培训的公司并不多。
“很多人做的根本不是男团,只是一个草台班子。”王丛说。
以创作端为例,为偶像打造的优质作品并不多见。在国内,当红偶像有能力选择国内外顶尖的创作者。但除了金字塔尖的一线偶像,大多数经纪公司只能找中小词曲工作室寻求合作,这进一步加剧了中国偶像与日韩偶像之间的差别。
《偶像练习生》开播前,爱奇艺找到了国内知名的作曲人和编舞团队,专为练习生打造主题曲以及舞蹈。这些单独的表演视频在微博和b站的點击量动辄几十万。姜滨已经为未来出道的9人团体准备了7首歌,以保障他们未来舞台巡演和剧场表演的需求。
但并非所有练习生都能有在爱奇艺出道的机会,除了最终的9人,其余91人从节目落选后,仍要回归各自经纪公司的规划。
一年前,王丛四处宣扬:中国一定会有自己的偶像产业。当时,大多数人都不太相信。如今,随着几家大视频网站都押注偶像产业,已经有越来多的资本开始了解和关注这个产业。
“我每天都在招人,但人才竞争已经十分激烈了。即便爱奇艺再想做一档这样的节目,可能也需要到2019年才有新一波人培养出来。”王丛说。